国际生物多样性日： 中国关键经济部门在全球自然受益转型中的角色是什么？

自然和生物多样性为我们增添了很多生活中的幸福感：春日的新绿，秋叶的斑斓，夏雨时在房檐上歇脚的小燕，冬雪后打开窗满眼的银白……然而，全球的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现状岌岌可危——多达 100 万个物种面临灭绝的威胁，许多可能就会发生在接下来几十年内。

在一声叹息之余，很多人可能认为生物多样性丧失只是科学家、国际组织和政府需要关注和研究的问题，殊不知，这种丧失趋势会让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关键自然生态系统面临崩溃的风险，从而让我们也许上一餐饭还浪费的粮和随手倒掉的水变得不再唾手可得。

5月22日是国际生物多样性日。作为进入生物多样性领域工作仅有三年的“新人” ，我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分享一些思考。这些都是与同事和伙伴机构在推进全球自然受益转型过程中共同形成的，希望能为正在探索如何更系统性地推进绿色发展的产业从业者们带来一些启发。

2022年12月，196个缔约方达成一致，在《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次会议第二阶段采纳《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简称 “昆蒙框架”）。此背景下，自然和生物多样性议题的影响初见端倪，已在全球范围内通过公民社会倡导、区域性法律法规和专业性框架标准等对各行各业产生影响。如同《巴黎协定》和中国提出的“双碳目标”对各行各业的影响，“昆蒙框架” 被寄予厚望，也将指引全球关键经济部门逐步转向更加益于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方向。

时至“昆蒙框架”达成的第二个国际生物多样性日，中国已经更新并发布了《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战略和行动计划2023-2030》，将“企业与生物多样性”列为优先行动，推动将生物多样性相关信息纳入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管理活动。这一文件将成为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1+N”战略中的“1”，指引资源、能源、工业、城乡建 设、交通运输、农业农村等领域以及具体行业形成生物多样性治理方案，即“1+N”战略中的“N”。

于2023年1月生效的欧盟《企业可持续发展报告指令》（ Corporate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Directive (CSRD)）要求大型企业、上市公司和在欧洲运营收入超过1.5亿欧元的非欧盟公司按照标准评估和报告对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影响和依赖。在2024年4月，包括上海证券交易所在内的三家中国证券交易所纷纷发布关于可持续发展报告的上市公司自律监管指引，其中多项条款包含生态环境保护和生物多样性相关要求。指引在今年5月1日执行，要求上证180、科创50等指数样本公司，以及境内外同时上市的公司最晚在2026年首次披露2025年度《可持续发展报告》。

随着相关法规的发展、标准的建立和统一，以及投资机构要求的提升，具有更高的生物多样性治理水平的企业更有可能在未来要求愈发严苛的市场上受到青睐。

面对复杂的自然和生物多样性议题，企业该如何开始行动？国际上，多家机构共同制定了关于自然的商业行动框架“ACT-D” ，建议企业通过评估（Assess）、承诺(Commit)、转型（Transform)和披露（Disclose)四个步骤来采取行动。商业自然联盟基于该框架又发布了自然战略手册，通过提出指导性问题和对内容的建议引导机构制定自然相关战略。多家国际企业已经制定了自然相关战略，如GSK, Holcim。

不同的经济部门对自然的影响既有区别又有联系。举例来说，农业食品行业通过使用大量淡水和造成土地用途转换对自然和生物多样性产生了重大影响，而化工行业的最显著影响则是通过污染和化学品溢流；在向清洁能源逐步过渡的过程中，水资源利用和土地用途转换可能成为能源行业对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重要影响。所有行业产生的影响，都是通过五大生物多样性丧失驱动因素产生的：土地和海洋用途改变、生物资源的过度利用、气候变化、污染和外来入侵物种。如何通过转变生产运营方式，减少在这五大方面产生的负面影响，增加正面影响，是企业进行自然受益转型的核心。

作为拥有强大工业和制造业能力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工商业部门的转型行动将对实施“昆蒙框架”起到引领和重要推动作用。中国的化学品工业销售额位居世界第一，占全球市场的40%以上；中国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水泥生产国，占全球水泥产量的50%以上；在美容和个人护理领域，中国目前是世界第二大市场，预计到2025年，中国该领域市场规模将达到780亿美元。

2023 年 9 月，世界经济论坛与多家机构合作，共同发布了第一批“工商业部门自然受益转型”项目系列报告，概述了12个关键行业的行动框架，支持企业最高管理者和投资者提早规划，赋能企业设定并实现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相关目标。其中，化工、水泥和混凝土，以及家用和个人护理品等7个行业的行动指南概览已经被翻译成中文。期待这些行动指南能够支持在中国的领军企业率先开始行动。

提到自然受益转型，很多人会自然而然地想到那些与自然直接产生互动的行业，比如农林牧渔相关行业。然而，其他行业——通过供应链和价值链，或投资于实体经济，也对自然和生物多样性产生重大影响。因此，在正在进行的第二期研究中，世界经济论坛自然团队正在与合作伙伴机构共同探索在金融和投资、采矿和金属、汽车、海上风电和港口等行业的行动蓝图。

距离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和“昆蒙框架”的短期目标计划达成的时间，仅有六年时间。金融机构和企业并没有过多的时间观望，“边做边学”是更明智的选择。这样不仅可以保护自身，尽早规避日益增加的生物多样性丧失风险带来的影响，更将帮助企业为即将到来的强制性要求做好准备，并把握因转向自然受益可能带来的新商业机遇。

许多以上提到的行业相关企业都参与了研究项目。在交谈中，我们很惊喜地发现，几乎所有的企业代表都深知：大自然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无可替代的基础，比如通过提供食物、水和各种可再生和不可再生资源；而所有生活、生产经营活动可能都对自然产生负面影响。

任何转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早期行动者也必将面临更多挑战。而恰恰是这种稍显痛苦的早期提供了行业新领军者诞生的契机。推动行业的转型不仅需要企业的行动，更需要政策的支持、投资者战略的更新，消费行为的改变和倡导工作的不断深入发展。

“转型”不应仅是对“别人”的期待，每一个可以为自己或者机构进行决策的个人都采取行动，才可能有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未来。

本文作者：胡悦，世界经济论坛自然行动议程倡议大中华区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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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