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混合融资大规模解锁气候解决方案

迄今为止，气候危机未能得到解决，并非资源匮乏所致。尽管实现低排放、气候适应性发展所需的数万亿美元资金远远超过全球所有国际援助资金的总和——约为其预算的20倍——但私营部门和机构投资者拥有这样的资金规模。然而，市场条件造成的障碍和限制使私营部门和机构投资者无法单独推动系统性的气候转型。

另一方面，良好的合作能够突破这些障碍，开辟新的途径，为气候和自然解决方案释放尚未开发的资本。与提供催化资本的慈善组织合作，可以带来新的创意、为市场参与者扫清障碍、解锁停滞不前的进程、召集社区、动员民间社会，并在某些情况下使用“去风险”工具或参与资本堆栈（尽管由于此类资本稀缺，这种情况较为罕见）。通过将慈善资金提供的多样化工具与政府的政策工具、企业的购买力以及价值链信号相结合，我们有机会在更短的时间内实现关键部门的气候转型。这类“公共-私营-慈善组织合作”构架可以充当“穴位”，施加压力，有助于营造有利环境，从而吸引能够将绿色市场转型变为现实的机构投资者。

这一合作方式与当前慈善组织角色的演变相吻合，许多慈善组织正寻求从传统的赠款方式过渡到更积极地参与项目构思和实施。他们也开始有更大的雄心壮志，希望每捐赠一美元，就能撬动更多资金，通过乘数效应极大地推进他们的目标。

混合融资是“公共-私营-慈善组织合作”可采用的关键工具之一，因为它可以将整个资本堆栈的不同利益诉求联系在一起，既为投资者提供回报，又推动气候目标的实现。其中，慈善组织可以在降低风险和加强市场激励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它们可以提供担保和“首损”（first loss）资本，以改善项目的风险回报特征，从而吸引机构投资者。此外，它们还可以帮助所有利益相关者相互建立信任，并倡导政策变革，进一步推动可持续转型。

国际能源署（IEA）估计，为了在2050年前实现净零排放，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超过70％的清洁能源投资必须由私人部门提供资金，其中近60％通过债务融资。GAEA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ETH Zurich）以及洛克菲勒基金会（Rockefeller Foundation）合作撰写的报告《贴标债券推动东南亚净零转型》（Labeled Bonds for the Net-Zero Transition in South-East Asia: The Way Forward），概述了交易所交易证券（如公司债券和政府债券）在扩大此类债务融资规模方面的关键作用，以及如何让国际投资者参与其中，特别是在与可持续发展相关联的时候。长期债券尤其能够更好地匹配净零转型的投资需求：这些需求往往需要大量的前期资本投资，并且具有相对较长的回报周期。

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SLB）是另一类重要工具，其融资条件与预先确定的可持续发展或环境、社会和治理（ESG）相关的关键绩效指标(KPIs)挂钩，这意味着票息会根据这些目标是否实现而增加或减少。在某些情况下，如果未能达到目标，发行人必须向第三方付款。此外，转型债券作为另一类创新产品，可以为那些不一定是低碳或净零排放的、但却是实现这一目标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项目提供融资。转型债券提供了一种支持转型活动的方式，包括在“难减排”和高污染行业开展去碳化活动。

时机已经成熟，要把握好日益高涨的雄心壮志。特别是在亚洲，新一代慈善家正在崛起，他们高度关注气候问题，意识到如果不能有效应对气候危机，就不可能实现所有其他的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从健康、零饥饿到可持续社区。同样地，各国政府需要广泛的支持，来保护他们的公民直面气候危机带来的多重挑战。而私营部门也意识到，在整个价值链中实现可持续商业实践的转型变革对于维护其业务的可信度和持续性至关重要。

亚太地区国家是最易受气候变化影响的地区之一，同时其温室气体排放量占全球总量的一半。到2050年，这些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有可能因气候变化和自然灾害的影响而减少35％，从而使其30多年来为减少贫困、解决粮食安全问题和促进人类发展所做的努力付之东流。这枚硬币的另一面是相关的机遇，因为反过来说，到2050年，该地区也将贡献全球减排量的一半左右。亚洲的可持续发展对于所有人的可持续未来至关重要。

然而，更为复杂的是，净零减排的进程必须同时是公正的。例如，由于化石燃料占亚洲地区能源消耗的80％，是该地区减排的关键领域，但同时我们也必须优先考虑为那些目前仍缺乏电力等基本服务或依赖化石燃料行业谋生的广大民众实现公平。

在菲律宾，低碳转型投资机构Clime Capital构思并组织了一个海上风电项目。Aboitiz电力公司是菲律宾能源行业的重要参与者，该公司与落基山研究所（RMI）合作启动了该项目的可行性研究，并在美国贸易发展署（USTDA）的支持下，在菲律宾开发高达3千兆瓦的海上风电项目，以进一步推进海上风电相关研究。

发起方在根据风力资源潜力确定的19个地点中，选择了6个地点进行进一步研究，并与当地监管机构和政府部门进行接触，以进一步了解现有的海上风电法规和许可程序以及相关不足。Tara气候基金会资助RMI对未入选地点进行研究并公开研究成果，包括技术信息以及环境和社区影响分析，以支持其他利益相关者进一步推进菲律宾海上风电建设。

Tara气候基金会通过提供所需的创新资金和前期资本，促进了美国贸易发展署技术援助资金的引入以及与AboitizPower公司的合作。此外，通过培训、网络以及当地顾问和员工的协调参与，Tara在当地进行了能力建设、培养了项目所需人才。

该项目的成功归功于公共和私营部门的利益相关方在战略和价值观上高度一致，达成了联合协议，并明确注重成果和责任，将里程碑作为高度优先事项。这一模式可被推广以加速其他类似的多方利益相关者项目。

另一个跨部门合作的例子是在中国沧州利用创新技术识别和解决空气污染热点问题。环境保护基金（EDF）、北京环丁环保大数据研究院、清洁空气基金、儿童投资基金会（CIFF）、南方科技大学工程技术创新中心、新星科技以及沧州市政府通过多方合作，支持执法人员使用智能技术和创新方法，充分释放了城市空气质量监测系统的潜力。

该团队利用安装在50辆出租车上的移动仪器，填补了现有固定政府监测站之间的空白，建立了一个绘制全市空气质量地图的新工具。其结果是对整个城市的空气质量进行超本地化（针对特定小型区域）的实时观察，以确定污染热点，然后通过一个用户友好型应用程序将其传递给执法人员，以便其采取后续行动。该试点项目得到了中国政府部门和专家的认可，为当地政府制定更广泛的空气质量管理战略提供了依据。它还展示了超本地化空气质量监测工具在支持有针对性的空气质量执法方面的潜力，为帮助中国和世界其他城市减少空气污染树立了典范。

该项目也运用了由清洁空气基金、CIFF和其他EDF捐赠者提供的一种创新融资形式，与沧州市支持地方执法活动的政府拨款等传统资金来源相结合。多方利益相关者的合作确保了必要资源的获取，例如项目超本地化监测方法的研究和开发，这些研发活动仅靠传统的资金来源可能难以实现。慈善资金不仅提供了资金支持，还提供了专业知识、网络和指导，有助于调动更多资源，吸引其他资助者，并提高各方对项目目标的认识。

虽然开发这些重要伙伴关系的潜力和机遇与应对气候变化和恢复自然的紧迫性一样显著，但由于缺乏认识和理解，相关资本和机构能力的发展受到阻碍，无法在更大范围内支持促成这类合作关系。“善资助力地球行动”（GAEA）倡议作为召集者，在促进公共-私营-慈善合作伙伴关系（我们称之为4Ps模式）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并正致力于以亚洲为战略起点，创建一个全球投资创新平台。我们致力于说明创新融资机制如何既能带来经济回报，又能支持气候和自然事业。

由于基础设施不足、协调各方行动的系统有限，亟需通过慈善组织在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之间架起桥梁，以展示可行性的融资模式、参与（engagement）方式和影响力衡量方法。而一个结构化的生态系统，彰显亚洲在国际舞台上的创新和能力，也将有助于调动必要的资源，以实现亚洲及更广泛地区在气候和自然方面的宏伟目标。

这是一个创新之旅，通过前所未有的全球合作共同创造。GAEA正在建立一种新型的影响倍增器（impact-multipliers）社区来创造积极的转折点，推动系统性的变革。然而，只有当所有的拼图组合在一起时，我们才能形成一个整体，其创造出的价值远远超过各部分之和。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气候解决方案的创新与应用提升到应对气候危机所要求的水平。

本文作者：

Luis Alvarado, 世界经济论坛“善资助力地球行动”（GAEA）倡议总负责人

梁雅忻, 世界经济论坛自然与气候慈善事业全球战略合作负责人

蔡伯贤, 世界经济论坛可持续发展与创新项目合作主管

注：文章首发于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的《气候政策与绿色金融》（季报）第008期。